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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挖锦州港造假案:虚假贸易的另一种真相

  来源:网易清流工作室  *ST锦港 (维权)(600190.SH)的惊天造假案仍在发酵。据公开信息,锦州港被查出2018年至2021年财务造假,此后依然顶风作案,2022年至2024年继续进行无商业实质贸易业务。

来源:网易清流工作室

深挖锦州港造假案:虚假贸易的另一种真相

*ST锦港(维权)(600190.SH)的惊天造假案仍在发酵。据公开信息,锦州港被查出2018年至2021年财务造假,此后依然顶风作案,2022年至2024年继续进行无商业实质贸易业务。

目前查明锦州港与至少七家贸易公司的交易无商业实质,据清流工作室查询得到的一份民事判决书,这七家贸易公司可能由锦州港二股东夏自平控制。在该判决书中,这批贸易公司被指参与千亿央企广州振戎的贸易造假链条,并从中撮合国家电网旗下子公司向广州振戎提供借款。而在锦州港的客户及供应商中,不仅出现同一批贸易公司,还出现了同一家央企子公司,后者却未被承认参与贸易空转。

更值得关注的是,这个惊天骗局究竟由谁操盘?

清流工作室发现,尽管锦州港最大的国资股东大连港投融资集团派驻的董事长声称不参与锦州港实务,但大连港投融资集团不仅入股了锦州港的贸易公司,还为这些贸易公司提供保理资金。而二股东夏自平及早期大股东东方集团(600811.SH),则分别向锦州港派驻了副董事长,其中一位副董事长刘辉被认为主导了锦州港整个虚假贸易链条。清流工作室更发现,夏自平与东方集团之间有着微妙的关系,早期曾两次进行股权交易。

随着锦州港被曝出造假,围绕锦州港的资金链也暴露出来。

据清流工作室梳理,夏自平控制的这些贸易公司,不仅以应收账款、预付账款占用锦州港的资金,还寻求锦州港为其数十亿元的贷款做担保。这些贸易公司又将与锦州港因虚假贸易产生的应收账款,质押给金融机构。此外,夏自平参股的华信信托,也为其大量的贸易公司提供了借款担保,并因此被告上法庭追债。

虚假贸易链条的另一种真相

根据监管调查,锦州港为了做大收入和利润、满足银行贷款需求,与七家上下游公司开展无商业实质的贸易业务,虚增营业收入、营业成本和利润总额,导致2018年至2021年年度报告虚假记载。参与其中的供应商及客户,包括:上海盛辙国际贸易有限公司(下称“上海盛辙”)、宁波百荣能源有限公司(下称“百荣公司”)、上海银鸿国际贸易有限公司(下称“上海银鸿”)、大连和境贸易有限公司 (下称“大连和境”)等七家公司。

清流工作室发现,锦州港还有一位重要的合作方为央企子公司——中能(大连)煤业有限公司(下称“中能公司”)。中能公司最初由锦国投的董事长刘辉与谭捷合资设立,2012年引入新股东——国家电网控股子公司中能国际石油化工有限公司,后者实缴3000万元并持有中能公司51%股权。此后,谭捷继续担任中能公司的法定代表人、执行董事兼总经理,直至锦州港事发后,于2022年5月退任。

2017年,锦州港与中能公司曾有大额交易,锦州港曾向中能公司及其子公司采购近5亿元的电解铜及电解镍。随着锦州港大量的电解铜及电解镍订单被认定为虚假贸易,这两笔与中能公司之间高额贸易的真实性也令人生疑。

清流工作室更发现,中能公司与谭捷等人控制的贸易公司上海盛辙及百荣公司,可能早在2015年就进行虚假贸易,他们之间的交易或许呈现了虚假贸易业务的另一种真相。其最终的目的,是帮助央企子公司中能公司违规发放贷款,而牵涉其中的,还有另一家赫赫有名的千亿央企——广州振戎。

在一份案号为(2019)沪0115⺠初34337号的民事判决书中,上海盛辙要求振戎(上海)国际贸易有限公司(下称“振戎公司”)支付未履行合同的仓储及购销损失。振戎公司反驳称“本案为融资,不是买卖,原告不存在仓储及购销损失”,并曝出一条虚假贸易链条。

振戎公司表示,该案的贸易链条中的多家公司实际在买卖同一批重量相同的乙二醇,形成首尾相连的循环贸易。

该批乙二醇先由振戎公司出售给中能公司,再经由上海盛辙、上海熔和石油化工有限公司(下称“熔和公司”)、大连益佳源贸易有限公司(下称“益佳源公司”)、百荣公司、青岛和裕泰国际贸易有限公司(下称“和裕泰公司”),最终再回到振戎公司手中。

这7家公司,表面上注册于多个不同地区,实则分为两个阵营。

振戎公司、熔和公司及和裕泰公司均由央企广东振戎能源有限公司控制。2017年,广东振戎在例行审计中,被国家审计署发现存在巨额债务及虚构贸易背景套现等问题。据报道,振戎创下了数百亿债务黑洞,被称为“华信第二”。

另一家牵涉其中的央企子公司则是中能公司,如前所述,该公司由国家电网旗下公司与谭捷的公司合资持股。根据内部工作人员的邮电往来,中能公司、上海盛辙、益佳源公司及百荣公司均是邈矣投资有限公司(下称“邈矣投资”)的贸易窗口公司,后者由夏自平和谭捷共同持股。

深挖锦州港造假案:虚假贸易的另一种真相

“标的物未实际流转,留单不留货,被告振戎公司向第三人中能公司交付乙二醇实为为借贷提供质押。”振戎系公司在庭审中透露了这条链条的真实目的——中能公司和振戎公司都是央企背景,不允许进行借贷。因此双方借由各自的贸易窗口公司穿插进行虚假贸易,实际在进行资金拆借。而提交法院的一份证据显示,2015年7⽉28⽇,中能公司向振戎公司转账⽀付2160万元,转账附⾔为“贷款”。

这笔交易显然只是双方交易中的冰山一角。振戎表示,双方此前也有这类闭环交易。不过,彼时中能公司一方咬死该笔订单为真实的交易,要求振戎公司赔偿损失,并获得了法院支持。

到了2021年,前述案件中的两个贸易窗口公司上海盛辙及百荣公司,被查出在与锦州港的交易中为虚假贸易。而同时被“揪出来”的,还有谭捷及丰兴波控制的其余5家公司。

东窗事发后,锦州港许多贸易款难以收回,并对2024年9月30日前形成且已逾期的贸易业务应收、预付款项计提21.68亿元信用减值损失准备。同时,锦州港学着盛辙公司的成功例子,以贸易合同纠纷为由将逾期账款所涉40个合同涉及的17家上下游客户公司告上法庭。

然而,锦州港没有盛辙公司那么幸运。14家被告的贸易公司马上发布联合声明反击:“锦州港一手主导贸易业务,在明知我司及其他13家单位已按其安排将资金转入其控制的资金池公司,还试图通过虚假诉讼以及合同欺诈的方式将我司及其他13家单位的财产转化为诉讼纠纷被执行财产以逃避法律责任。”

法院审理也认为,锦州港案涉贸易行为存在经济犯罪嫌疑,法院裁定驳回起诉,将有关材料移交公安机关或检察机关,待相关刑事案件办结后,公司如仍有损失的,可另行依据民事法律关系提起诉讼。

谁在操控锦州港?

一个需要关注的问题是,这个横跨多年的贸易造假链条,究竟由谁操控?

截至2024年年报,由于股权分散,锦州港表示公司并无实际控制人。锦州港目前的第一大股东是国资旗下的大连港投融资控股集团有限公司(下称“大连港投融资集团”),持股19.08%。锦州港造假期间的董事长徐健是由大连港投融资集团派驻,但徐健除了召开董事会、股东会、重大事项等时间外长期不在锦州港实地办公,这位董事长更像一个摆设。

然而,国资大股东对这条造假链条真的毫不知情吗?

2016年,锦州港成立全资子公司锦国投(大连)发展有限公司(以称“锦国投”),后锦州港持有锦国投股权比例下降至33.34%,但仍为第一大股东。

据监管调查,锦国投统一管理锦州港上游供应商、下游客户公章使用、合同签订、银行账户转账,配合锦州港开展虚假贸易业务。具体的资金流向是,锦州港的采购资金先经过五家供应商进入锦国投资金池,再由锦国投资金池支付给下游客户,由客户再支付给锦州港,完成资金闭环。

深挖锦州港造假案:虚假贸易的另一种真相

清流工作室发现,大连港投融资集团与造假核心公司锦国投设有合资公司辽港大宗商品交易有限公司(下称“辽港大宗商品”),后者由大连港投融资集团持有30%股权,参与造假的贸易公司上海银鸿持股25%,而锦国投的全资子公司持股10%。

辽港大宗商品的全资子公司辽港(大连)发展有限公司(下称“辽港发展”)与另一家参与造假的贸易公司百荣公司之间存在交易并产生大额的应收账款。根据企业预警通数据,2019年,辽港发展将其对百荣公司1.96亿元债权质押给星海国际商业保理(天津)有限公司(下称“星海保理”),而这家为贸易公司提供资金的保理公司,又是大连港投融资集团的全资子公司。

深挖锦州港造假案:虚假贸易的另一种真相

此外,锦州港另一家子公司锦港国际贸易发展有限公司(下称“锦港国际贸易”)也曾将对上海盛辙的2.97亿元债权质押给星海保理,而上海盛辙也是被查明参与贸易造假的公司之一。

这意味着,表面上大连港投融资集团向锦州港派驻了一个不参与具体经营的董事长,但背地里不仅参股锦州港的贸易公司,还给锦州港的贸易链条提供资金。

围绕锦州港的这批贸易公司,则可能由二股东控制。

如前述判决书所示证据,邈矣投资工作人员曾在邮件中提到,中能公司、上海盛辙、益佳源公司及百荣公司均是邈矣投资的贸易窗口公司。邈矣投资,由夏自平和谭捷共同持股。而夏自平,正是锦州港的第二大股东的实际控制人。

清流工作室发现,夏自平早年就已暴露与这些贸易公司的利益关系。2014年,二股东提交了一份临时提案,要求锦州港向大连和境贸易有限公司提供委托贷款5亿元,并由夏自平的关联人大连保税区海涵发展有限公司提供担保。但此后,因未能确认委托贷款的资金来源符合证券监管部门的要求,提案被撤回。

二股东背后的夏自平,不仅控制这批贸易公司,其派驻的高管刘辉也掌控了锦州港的日常经营。

锦州港的第二大股东西藏海涵交通发展有限公司(下称“西藏海涵”)由夏自平控股,而第三大股东西藏天圣交通发展投资有限公司(下称“海涵天圣”)不仅与西藏海涵曾申报同一个企业邮箱,还曾与夏自平控制的其他公司申报同一个企业电话。若将二者持股合计,第二大股东及第三大股东共持有锦州港20.27%股权,夏自平或许才是目前锦州港最大的股东。

真正掌控锦州港日常经营的副董事长刘辉,就来自二股东西藏海涵。

西藏海涵、西藏天圣两家公司均成立于2013年并在当年参与锦州港的定增,彼时的公告显示,刘辉持有西藏海涵部分股份,但非实控人。定增完成后,刘辉进入锦州港董事会,后又在2016年出任锦州港总裁,又担任副董事长,负责锦州港的日常生产管理。

而在虚假贸易链条中作为核心资金池的锦国投公司,最初也是由二股东持股,并推举刘辉为董事长。资料显示,夏自平在2018年4月至2019年7月,曾是锦国投分别持股 22.22%的股东——天津星睿卓成国际贸易有限公司、上海凡筠实业有限公司的实际控制人。

此后,刘辉以锦州港副董事长及锦国投董事长身份,顺利掌控整个贸易板块,最终炮制出锦州港贸易造假链条。

夏自平、刘辉及谭捷,他们是这个骗局背后真正的操盘手吗?

清流工作室发现,刘辉与夏自平更早的就职痕迹可能在2010年以前。工商信息显示,名为“刘辉”与“夏自平”的人员曾同时在大连北方粮食交易市场卉烽粮油有限公司持股及就职,此外,这位“刘辉”还曾在大连北方粮食交易市场海涵粮油有限公司就职。

工商信息显示,上述两家公司注册地址均在良运集团总部。而良运集团,与东方集团长期存在既采又销的贸易关系。此前清流工作室曾发现,东方集团的大量供应商和客户均注册在良运集团地址,疑似帮助东方集团进行循环贸易,详见此前清流工作室文章《拆解东方集团财务造假“手段”》

东方集团是锦州港早期的控股股东,在锦州港财务造假时间段内,东方集团一直持有锦州港15.39%股权,位居第二大股东,并派驻孙明涛在锦州港担任副董事长。这意味着,在锦州港财务造假期间,东方集团派驻的副董事长,实际与刘辉同时担任副董事长,并对公司日常经营有着一定的话语权。

而更早期,东方集团则是锦州港的第一大股东,东方系创始人张宏伟更是锦州港的实际控制人,长期把持锦州港的各项业务。在锦州港东窗事发后,东方集团逐步减持锦州港至2%持股比例。

清流工作室发现,东方集团与夏自平之间有着微妙的关系,而这种关系又难免令人猜想——夏自平控制的两家西藏股东,是否是东方集团张宏伟隐藏的“马甲”?

成为锦州港的股东后,西藏天圣的股权曾被转让给西藏盛勃投资有限公司(下称“西藏盛勃”)及西藏煜东投资有限公司(下称“西藏煜东”),而这两家公司均疑似隶属于东方系。这两家西藏公司的注册地址及申报的企业电话,均与西藏东方润澜实业投资有限公司相同,而后者正是东方集团的第一大股东。

此外,西藏盛勃及西藏煜东通过参股投资公司,间接持有东方集团物业管理有限公司、黑龙江东方天菊食品有限公司、黑龙江东方蓝筹投资发展有限责任公司、东方集团卫星网络技术有限公司、东方家园哈尔滨红旗装饰建材有限公司及东方国际经济技术合作公司等多家东方系公司。

而夏自平等人构建的虚假贸易集团,当时与东方集团还有过重要交易。

参与造假的贸易公司之一百荣公司,曾经在2014年成为东方集团的全资子公司。而东方集团当年正是从谭捷与国家电网的合资公司手中收购百荣公司,后几经转手,最终卖给了东风油品(大连)有限公司。按照锦州港的说法,目前百荣公司的实际控制人仍是谭捷。

这些细节让夏自平与东方集团之间的关系扑朔迷离,锦州港究竟是谁的锦州港?

截至目前,被推至台前承担造假主要责任的是刘辉,根据中国证监会辽宁监管局下发的告知书,西藏海涵及西藏天圣由刘辉实际控制而非夏自平,西藏天圣股东中途变更为疑似东方系公司后,又在2016年重新变更为另外两家西藏公司,此二者的全部股权由刘辉实际控制。

吸血的“贸易黑洞”

在虚假贸易骗局中,各方都有自己的算盘。比如在前述判决书中中,振戎的目的是从国家电网的子公司手中借钱,而央企子公司中能公司则是为了通过借贷收取利息,并为此衍生出一系列所谓的“贸易窗口公司”。

锦州港则声称,虚假贸易是为了“做大收入和利润、满足银行贷款需求”。截至2024年底,锦州港的长期借款为9.74亿元,短期借款为33.86亿元,供应链金融业务流动负债10.4亿元。

不过,围绕锦州港进行虚假贸易的这批公司,可能才是“最大赢家”。

一方面,通过与锦州港的虚假贸易,截至2024年底锦国投及其关联方资金占用未归还金额高达20.98亿元。另一方面,这七家贸易公司将互相之间的应收账款质押给金融机构以获取贷款。据企业预警通数据,大连和境公司就曾在2022年将对上海盛辙的2亿元应收账款质押给一家保理公司;又曾将对锦州港的5千万应收账款质押给中国建设银行股份有限公司辽宁锦州分行。

此外,锦州港被曝出造假后,依然明目张胆地为这些贸易公司提供巨额担保。

2023年,锦州港为关联方辽港(大连)实业有限公司提供担保,担保金额0.9亿元;2024年,锦州港为关联方辽西投资发展有限公司提供担保,担保金额25亿元;为关联方辽宁立德屋贸易有限公司、沈阳万家美喜悦商贸有限公司提供担保,担保金额3.9亿元。后两家公司,也被锦州港的客户及供应商指认为虚假贸易链条上的资金池公司。锦州港表示,这三起担保均属于“违规对外担保”。

这个贸易“黑洞”甚至蔓延到金融体系。

与锦州港关系密切的金融机构华信信托,其股东列表中充斥着锦州港贸易链条上的重要公司。穿透后,夏自平控制的西藏海涵持有华信信托10.68%股权,锦州港造假链条上的上海银鸿公司持有华信信托6.91%股权,锦州港的第一大股东大连港投融资集团持有华信信托3.65%,锦州港参股的锦国投公司持有华信信托3.44%股权。

清流工作室发现,华信信托也曾为锦州港贸易链条上的公司提供银行贷款担保,并因此被要求为其还债。

华信信托及其股东华信汇通集团有限公司,曾为大连信杰隆贸易有限公司、大连丰华荣粮油有限公司、大连铭新资源有限公司、大连隆艺发展有限公司等公司提供担保,帮助其从上海浦东发展银行股份有限公司大连分行获得贷款,单个公司的贷款金额均达1亿元。而这些公司,或是刘辉、谭捷等人曾就职的公司,或与其就职公司申报的电话或邮箱相同。

随着东方集团和锦州港造假被立案,多米诺骨牌已经倒下,这个贸易黑洞将会波及多少机构和投资者,还待监管追查。

责任编辑:何俊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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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wczz1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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